曾遊豫那天離開的時候想著,既然自己已經想開了,隨時都可以連絡上,離開學也剩不到一個月,要再見面也是簡單的事情。沒想到開學都過了一週,他卻沒連絡上蘇懿德過。
曾遊豫發現他跟蘇懿德的聯絡方式除了上次交換的電話號碼外,就只有LINE了,如果沒有任何回音的話,他就幾乎斷了消息。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課表,他想著去蘇懿德系上找人成功的機率應該不高,於是決定前往社團碰碰運氣──他記得蘇懿哲說過不管有沒有課,他只要沒事不是在研究室就是在社辦中,研究室比較遠,他想先往社辦找找。前往的途中他忽然想起,之前他還在思考的「冷靜期」中,不知道蘇懿德找她會不會也有過這麼焦慮的時刻?他想了想苦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會有呢。
「懿德?開學到現在他都沒出現過耶。小范!」剛好遇上正在社辦中整理桌面的社長,聽到曾遊豫的問題後轉頭喊著在更裡面位子聊天的人,「你不是跟懿德住同一棟?懿德呢?」
「喔,阿德喔?他家人幫他請了一個月的假,說家裡有事。」
「一個月?這麼久?是出了什麼事?還特地跟學校請假……」大學生向學校請假已經很稀奇了,更何況還是家長幫忙請的。
「不知道,我要找他也找不到,他弟說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曾遊豫皺眉,「不會是出意外還是生病吧?」
范浦卓看了過來,「啊是你。我也有問他這個,他弟說都沒有,就只是有些事需要處理。你找他有什麼急事嗎?」
急事嗎?認真說起來是完全沒有,別說「急」,連那個「事」其實都是沒有的。他對范浦卓搖了搖頭,向大家道了謝之後離開。
沒有生病沒有意外,卻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思考了一下後,拿起手機發了訊息問之前也交換了聯絡方式的蘇宇中。
想開就能開始了嗎 說:
你哥又遇到了嗎?
回應沒有馬上來,但「已讀」的標籤倒是很快顯示。曾遊豫耐心的等了幾分鐘,蘇宇中的回應來了。
宇宙那個中間 說:
你是會算命嗎?
曾遊豫皺眉,他還真的猜中了?正準備要繼續打字的時候,手機響起了請求通話的聲音。按了確認之後手機傳出了那個當事人的聲音。
「喂喂是我是我,我現在沒事啦!剛剛小范說你去社團找我,不好意思好像讓你擔心了,我沒事,只是就……」
「又遇到了?」
「嗯……」語氣就是想隱藏個什麼的拉長音。
曾遊豫不知道該笑還是無奈,前一句還說自己沒事,後一句就隱藏不住了。到底是蘇懿哲藏不住話還是從沒有想要隱瞞自己?
「這次是多久?」
「我每次都覺得其實你其實是算命的吧,為什麼你好像都知道?」
曾遊豫楞了一下,所以蘇懿哲就只是不知道自己很容易被看穿?「所以?」
話筒對面靜了一會,傳來一聲嘆息。「對我來說感覺大概就三個小時左右,但我弟說我消失了兩天。」
曾遊豫心驚。距離上次發生還不到一個月,已經從三個小時變成兩天了?空著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知道不妙但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除了關心好像沒別的事情可以做。「那你家人帶你去問解決方式了嗎?」他記得之前聽蘇懿哲說過,他家人會帶他去找各個「大師」。
「一樣,就不是我能解決的。這次更直接,說就算給我什麼保護的也是無法起作用。我還是只能當所謂『貴人』保護傘下的小雞。」
「那怎麼辦?」
「不知道。」蘇懿德嘆了一大口氣,「可能就看是不是能遇到什麼機遇吧。」
機遇嗎……這幾個字玄幻到沒法接話。「你有什麼不舒服嗎?不然為什麼請假了一個月這麼久?」
開學到現在大概兩週,但蘇懿德的家人卻直接幫他請了一個月的假。大四的課跟之前相比自然是比較鬆,但蘇懿德要準備研究所考試,各式各樣報考相關的事情以及社團要去參加比賽的事情,認真說也沒有輕鬆到哪裡去,所以請假的這「一個月」真的是異常長的一段時間。
「……要不是知道我們學校民俗系沒有真的成立,不然我覺得你應該是那個系的人,你比我還適合有我這種能力啊……」他苦笑了兩聲,「這一次雖然我感覺是三小時,但其實我最後半個小時是沒有意識的。我最後有意識還是在家裡,但我家人是在附近的山腳下步道旁邊發現我,受了一點小傷啦,所以我家人緊張死了。唉。」
聽到受傷兩個字曾遊豫一時失語,不知道該問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麼。沈默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你現在方便嗎?」
「嗯?方便啊,你要說什麼嗎?」
「我去探望你一下可以嗎?」
「啊?」蘇懿德是真的嚇了一跳,「不用啦!真的是小傷,就是一些擦傷跟手腳扭傷而已啦!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家人太怕我又發生這種事情所以直接請了一個月,但……」
但其實家人也都知道,這次他就是在自己家中消失了,不管請不請假,都無法改變他會不會又被拉入神妙的境地中。
「我就只是去看你一下……我、我阿姨也住在太平,我晚上要去找她所以……」說完他就有些後悔,硬擠出的藉口聽起來就是明顯的「藉口」。
「噗,」大概是藉口太明顯,蘇懿德忍不住笑了出聲,「那順便幫我買個刈包來吧!」
□
一個小時候,曾遊豫真的帶著刈包出現在一個月前他才來過的地方,只是上次屋子裡面只有兄弟倆,這次還多了家長。
「媽,就是他就是他。」
「沒禮貌,不可以用手指人。」蘇媽拍了蘇宇中後腦杓一掌,「欸,是曾同學?讓你跑一趟不好意思耶,懿德沒什麼事情啦。」
「不會不會,我阿姨也住太平,我順便去看她……喔不,我順便來看蘇同學而已,不麻煩。這個,」曾遊豫提了一袋刈包,怕騎太遠變冷了,他還特地回家去拿了個保溫袋裝著。「懿……蘇同學說他想吃,不知道阿姨你們是不是也喜歡,我就買了幾個過來,趁熱吃。」
「哎呀!不用這麼客氣啊!宇中你帶曾同學去找阿德,等等出來拿幾個你們在裡面吃。」
「喔,那等等要找他一起去嗎?」
一起去?去哪?曾遊豫想著是不是要去某個大師處?
「沒有,你不要亂起主意,快帶他進去。我知道有家長在你們都不自在,去房間裡聊天。」
走進蘇懿德的房間,裡面的擺設意外的很簡單,一張桌子,一個單人床加大,一整面的書櫃,另一面則是一個大衣櫃。而當事人就坐在桌子前,對著筆電正敲著鍵盤不知道在跟誰聊天。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身來打招呼,「啊你來得好快喔!」
曾遊豫接過蘇懿德從一旁拿來的摺疊倚坐下,「你的臉……」蘇懿德轉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的左邊眉尾有道鮮紅的傷口,大概三公分,從上而下切斷了他的眉尾,看起來雖然不深也不大,但非常的明顯。除此之外臉上有些瘀青的痕跡,短袖上衣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些擦傷跟瘀青,紗布的白看起來非常刺眼。「看起來一點也不是沒啥事的感覺。」
「啊……你說這些啊?還好啦,看起來很慘烈但其實都不是大傷口。」
「不痛嗎?」曾遊豫指了指眉尾的那個傷口,只有它還是鮮紅的。
「就這個比較痛,其他都還好。我被找到的時候就是這樣,所以也不能怪我家裡人都嚇壞了。」
「能不嚇壞嗎?」蘇宇中手腕掛著他剛拿來的刈包,兩手端著裝了飲料的杯子,縮緊的手臂內夾著一瓶罐裝茶,用腳踢開了門進來。「你一口氣消失了兩天,不只找你也花了不少力氣,更別說找到你的時候你渾身傷。要不是知道你就是在家中失蹤,我會以為你被誰綁架了然後撕票未遂。而且也別輕描淡寫說什麼傷不多,這些都還是看得到的傷,那時候你不只這些,醒來時還短暫失憶,媽一瞬間就被你嚇傻了。」
曾遊豫起身接過他手上的兩個杯子,再把刈包放到蘇懿德前的桌上,「失憶?」
「醒來就問你們是誰?我是誰?我在哪?不誇張我媽一瞬間就哭了。要不是你半天就恢復了,我看你連夜就會被帶去山上那個什麼大師那邊去了。」
再度聽到「大師」二字,曾遊豫忍不住問:「你們家很相信這個?」
蘇宇中攤手,「如果不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我爸媽不會相信這個。尤其是小時候那件事情之後……我個人是覺得大師之於我們家就是個安慰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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