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敬那天的記憶結束在不知道第幾次的續攤,幸好隔天與另一家客戶的會議臨時取消,否則當他醒來接到公司的電話通知時早已過了該出門的時間。他呆坐在床上拿著手機發呆了好一陣子才發現有地方不對,他緩慢的抓了抓頭髮,疑惑的發出沙啞的聲音:「這裡……是哪裡?」
他環顧房間內的百色,漆白的牆壁上只釘著一些實用的木質掛勾而沒有其他裝飾品,簡單實用的木質書櫃跟同色系的書桌,有歲月痕跡但保養得宜的木質地板上鋪著一塊單色地毯,上面一張很有使用感的矮桌子,擺設簡單卻不令人覺得寂寞。除了這些外的家具就只有他現在坐著的床,白底上綴著鵝黃色簡單圖案的床罩,配著深橘色的薄毯,柔軟而蓬鬆的枕頭讓人在醒來時仍感覺溫暖,雖然只有一扇窗戶但卻有明亮的採光跟良好的通風。
雖然他也喜歡自己的房間,但他覺得現在這個房間令他感覺更舒服。
但不管這房間是否舒服,他最大的問題是「這裡是哪裡?」他努力挖著自己的記憶,卻只覺得頭越來越痛,腦袋攪得像一桶漿糊。林梓敬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再環顧了房間一圈,覺得就算他再待在房間裡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後,緩慢的下了床就往房間外走去。
才剛打開門他就被門外的人影嚇了一大跳,加上頭痛讓他身體一時不平衡往後倒坐在地板上。跌坐的作用力讓他頭更痛,忍不住呻吟出聲:「嗚……」
「欸、欸!對、對不起!你沒事吧?」門外的人看到林梓敬突然開門也嚇了一跳,而他跌坐到地上的反應更讓那人說話有些結巴。「我、我沒想到你在門後……啊,我扶你起來。」
讓那人扶起身之後林梓敬才看清楚對方是余謹。想想的確也是,在認識的人中有這種應對方式的也只有他了。度過了站起身腦內失衡的不舒服感後他看向一臉抱歉的余謹:「你……我怎麼會在這裡?啊不對……我應該要先問這裡是哪裡……咦?你今天不用上班嗎?」腦袋的運轉不夠快速,問了一個之後才陸陸續續冒出更需要解答的問題。
余謹先讓林梓敬靠向牆壁之後才思考要怎麼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昨晚的狀況最後是一片混亂,起因當然是來自那個無人也能自嗨的陸凌瞱。那人先是以要去能吃飯又能熱鬧的地方為理由,帶著來不及講出拒絕話語的他與林梓敬兩人衝去KTV,又唱又吃吃喝喝了好幾個小時之後,還轉去了附近的酒吧喝了好幾個小時看起來像白開水的東西。雖然沒隨著陸凌瞱的氣勢胡亂喝一通,但他到最後也覺得自己醉了七成,本來就轉的慢的腦袋幾乎快是停滯狀態,而陸凌瞱是喝最多的人但卻是最清醒的人。在離開酒吧時陸凌瞱說出了「因為已經深夜要回中部也不方便,可以暫住你家嗎?」這句話,情況加上因為他自己一個人住而且也沒什麼想拒絕的理由,所以他們兩人帶著喝最少卻醉得徹底早就昏睡的林梓敬回到他的住處。
他回想著自己一整天跟這個人的對話內容,確認了他沒有提過任何有關自己是一個人住的事情,但這個人卻像是一開始就知道似的,他甚至還有陸凌瞱原本就知道而算計這一點的錯覺。
他為了寫完這份報告其實隔天原本就請好了休假,本來早起是要叫醒兩人,但卻發現陸凌瞱早就已經醒了還幫他拿了報紙,正坐在客廳舒適的看著,完全看不出前一晚喝了一堆烈酒的混酒痕跡。發現他要去叫醒林梓敬還阻止:「噓~別叫醒他了,他這幾天一口氣趕了三個案子,他剛好就這樣睡飽一點吧!明天星期六還可以繼續休息下去。」陸凌瞱伸直手舒展自己的身體,「他熟睡的話大概都要個十小時,你下午兩點再叫他就好,我已經幫他請假了。」
「欸、開會……」前一天下午他似乎有聽到今天他有個重要會議,不去行嗎?
「喔,開會啊!我昨天晚上有跟他同事確認過了,今天的會已經取消了。所以我才帶你們去喝酒的啊!」看著余謹皺著眉頭的表情,陸凌瞱忍不住拍拍他的頭,「我也通知他同事晚點再跟他說了,你就讓他睡久一點吧!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會想拍拍他的頭……
陸凌瞱講話很快,余謹把話聽進腦子懂了但不知道怎麼回應,雖然不知道陸凌瞱為什麼和善的笑著拍著他的頭,他還是「嗯」的點了點頭。
所以到了下午兩點,他正在客房前猶豫著要怎麼叫醒林梓敬的時候他就開了門,接著就是眼下這景況了。
「因為昨天喝太晚所以陸先生就先將你帶到這邊休息了,啊、這邊是我住的地方,然後……」然後還問了什麼?「啊、對,我今天不用上班是因為要寫報告所以就乾脆請假了。」
「說起來小陸呢?怎麼沒看到他人?」聽到余謹提起陸凌瞱,林梓敬搖了搖頭。他明知道自己酒量不是很好,還帶著他喝了好幾種酒,甚至厚臉皮的住進沒有熟到可以互相借宿的余謹家中,「他不會走人了吧?」抬手看了眼手錶,嗚啊都已經下午兩點了,雖然剛剛同事轉告他有人已經幫他請假了,但這種硬灌酒來逼人休息的方法還是很不可取,「見到面不先揍個兩拳我就不姓林。」
「咦?揍人?」還正在組合答案的余謹聽到這句話驚訝的抬起頭,急著想幫忙說話的他忍不住就批哩趴啦的把腦子中的句子全部吐了出來:「陸、陸先生有幫你請假,也確定你的會議取消才幫你請的,而且他也只是說晚點叫你起床而沒有說不要叫你……他在跟我講完這些話之後就說他要先回台中就離開了。」
「什麼!?離開了?」竟然就這樣把他一個人拋在這裡?他印象中的陸凌瞱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啊……「啊、那我也該離開了。」才想離開靠著的牆面就發現自己走路東倒西歪。可惡,頭雖然痛但腦子很清楚,只是身體還被酒精毒害,沒辦法恢復正常。
「你……待到真的酒醒了再離開吧?」余謹走在東倒西歪無法直線前進的林梓敬身旁,注意著他的行進路線會不會發生危險。「反正我們都休假,你如果好一些了還可以幫我看報告。我去拿水給你。」見林梓敬順利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余謹雙腳換了方向就往廚房跑去。
他閉著眼睛覺得眼前不斷旋轉,張開眼睛卻又不容易對著焦距。可惡的陸凌瞱,身體越不舒服就越忍不住碎念,他閉上眼睛想著工作上目前的進度。除去要與客戶開會的案子,另外兩個都在做最後的使用者壓力測試,報告大概還要兩天才能出來,接著就只剩下使用手冊的撰寫跟最後的確認修改……好吧,他現在休息也不致於讓之後的日子難過。緩緩的吐了口氣,通風的室內讓他充滿緊繃感的太陽穴紓緩了些,剛剛不斷旋轉的世界現在也停了下來。
「好些了嗎?」
林梓敬抬頭看像余謹,「好些了,我還是第一次喝成這樣……」心裡再度腹誹陸凌瞱一陣,接過遞來的水杯,「雖然現在說晚了不過我還是要說,抱歉麻煩你這麼多,也謝謝你幫了這麼多。」他老是被朋友取笑是阿宅,雖然他不否認但他自認是社會化良好的那種,道歉道謝都要好好說才行。更何況就算有個千杯不醉的陸凌瞱在,要照顧個像他一樣醉得不省人事的醉鬼還是很麻煩的吧?
被這麼慎重的道謝跟道歉,余謹呆楞了下才微笑回禮。「不、不用道謝,都是陸先生在照顧你,我沒做什麼的。」除了提供了自己家及簡單的看顧外,搬移無法移動的林梓敬這件事情、看顧著林梓敬有沒有醉吐這些事情都是陸凌瞱一手包辦。
「這麼說來,小謹自己一個人住啊?」剛剛頭暈腦脹只覺得這房子感覺真不錯,現在喝了水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一直到現在除了余謹外都沒見到其他人。
「嗯、嗯,我家的家訓是開始工作了就不能住在家裡,所以我一開始工作就自己一個人住了。」從廚房拿了一壺水再幫林梓敬的杯子添滿。
「欸~好嚴的家訓啊!在台北工作開銷比較大,住家裡比較能夠存錢呢。像你家這樣的家訓比較少見呢。」就連他開始工作的時候,姑姑也一直要他跟她們一起住。
「是啊,我家的家訓是比較嚴格……像我這樣工作上沒有好表現的,連家門可能都進不去。」
「呃?」林梓敬看著余謹的苦笑,覺得自己現在的感受像極了當兵那年抽到金馬獎的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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