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你會不喜歡自己?還說要殺……」
「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喜歡我啊?」治囿忽然覺得厭煩了,想要推開小八,卻發現他花了很大的力氣小八也是紋風不動,「欸,小八,別這樣圈著我。」
「不行,放開了我就沒有勇氣繼續問了。治囿哥,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想要殺掉我……還有錦博哥喜歡的你呢?」
「錦博?錦博他現在可好得很呢,找到了個浪漫的外國女人,聽說她下個月會來台灣,想必是來跟錦博會合的吧。他現在說不定正熱切的等著她的到來呢。」不知道為何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他現在根本看不到我,連我是誰他都還要翻著隨身的小冊子才知道。我又何必理他,我又何必在意他會不會看著我?」
很矛盾的內容,但也讓小八發現問題的癥結了。
「錦博哥沒有記起你?」
「……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名字,只是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
「其他呢?」
「他只忘了我,只忘了我!獨獨只忘了我!你是要聽我說這句話嗎?我就說給你聽!他就是只忘了我,他記得他的爸媽他的弟弟,甚至於他國中高中的女朋友,連那些一夜情的他都記得還數得出來,就是不記得我!他甚至以為我是他的一夜情對象之一!」
爆發完後治囿像是失去氫氣的氣球,弓著背抱著自己的頭。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現實,也知道自己非面對不可,而他現在做的事情是把逼他面對的罪歸給被小八的逼迫,但其實只是他在遷怒。不是小八的錯,也不是小八該承擔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獨獨忘了自己?他從法國就一直在問。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也沒有人願意。
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
一直沒落下的淚在這時候終於奪眶而出。他在法國的時候沒有哭,回台灣之後更沒有落淚。一方面他忍耐著,覺得還有機會,如果他哭就表示自己輸了。另一方面是,他明白他現在是一個人了,只有自己一個人,就算哭了也不會有人理會,只會讓自己更可憐罷了。
所以他沒哭,下意識的叫自己不能哭。
而現在他面對,忍耐的理由就這麼的消失。其實他心裡並沒有那麼的難過跟哀傷,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掉個不行--搞不清是為了自己哭,還是為了愛情。
沒有哭出聲音也哭不出聲音,就只是抱著頭淚掉個不停。
先是被毫無預警的發飆嚇到,又被忽然開始落淚的治囿驚到,小八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手一收將治囿擁在懷中。說不出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治囿,只得小小聲的不斷喃著「有我在」。
他覺得癥結在錦博哥身上--這陣子治囿哥的情緒不穩都是為了他,只是沒想到開了頭詢問竟會得到這樣的結果,更沒想到原來錦博哥「只」忘了治囿。為什麼?明明就是戀人卻會遺忘?小說或是童話故事中,不都是相愛的戀人最後都會在一起嗎?不管途中主角是不是失憶過。
當然他不可能得到答案,連治囿哥都不知道為什麼了。
他邊拍著治囿哥的背邊覺得自己情緒複雜。他很替治囿哥感到悲傷,不管怎樣他都不希望治囿哥難過。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正覺得開心--他原本以為最麻煩的情敵,現在卻自己消失了。
但現在這樣子是福是禍,他也沒有把握。
「治囿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像是催眠般,他低低緩緩的不斷重複這句話。
原本抱著自己的頭無聲的哭泣,在小八不斷言語的軟化之下,雙手改抓著小八的衣袖大哭了起來。在治囿大哭的同時,小八也鬆了一口氣。
之前在網站上看到,無聲的哭泣很內傷的,放聲哭比較有發洩的效果。當發洩者在放聲大哭的時候,不要阻止他讓他發洩才是正確的作法。
於是他抱著治囿,輕拍著背等著他回復情緒。
他覺得自己像是哭了一世紀之久,久到他覺得自己應該再也流不出淚來,眼睛的乾澀讓他以為自己會睜不開眼睛,倚著還是模糊的視線,他才意識到他一直緊緊抓著的人是誰。
輕緩的拍背動作仍在持續著,摟著他的手也沒有放開,但原本只是靠在耳邊的頭,現在整個重量都在自己的肩膀上,沉穩規律的呼吸在耳邊拂著。
「……小八?」
一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這幾天喝了過多的酒就已經有些傷了喉嚨,經過剛剛那樣放聲大哭,他只是說了兩個字,就覺得自己喉嚨裡有千根針在扎。
真糟,最糟的可能是他可能會暫時失去聲音一段時間。他想要起身拿杯水潤喉,被小八緊緊圈著腰讓他根本無法移動。
而被他喊著名字的人沒有回應。治囿忍著喉嚨的刺痛又喊了幾聲,仍舊是沒有任何回應。圈著自己的手縮得更緊,拍著自己的手也沒有停下動作,耳邊規律的呼吸也仍繼續……
睡著了?
不會吧,治囿愣愣的再喊了幾聲,最後終於確認了一個事實--小八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這實在是太少見的畫面了,手還拍著自己的人竟然已經睡著了,治囿在這一刻忽然有想笑的衝動。一般來說不都是在哭的那一個人哭累了而睡著嗎?怎麼會是安慰的那方睡著呢?
這可愛的小八。他笑著回抱小八時,在那瞬間小八拍背的動作停了下來,環著自己腰間的手也鬆了,治囿感覺肩頭更重些--小八這時完全像個睡著的人了。
顧不得喉嚨的痛,也顧不得可能吵醒小八,治囿真的笑了起來。一邊笑著,心裡也覺得暖暖的。小八的這舉動,是因為我回抱的關係吧?所以他放心了,動作才跟著停止。
這是因為心裡有他吧?治囿心想,笑聲緩緩的停止只留著淺笑在唇邊,他微側身將小八放躺在沙發上。有想過要將小八帶去客房睡覺,但自己根本支撐不了身高高於自己,體重也重於自己的小八,看了看時間,其實現在還早,晚一點再將小八叫醒好了。
輕手輕腳的將小八擺好,治囿起身走向浴室。被鏡子中的悽慘的人臉狠狠的嚇到,痛快的哭了一場結果就是接著的兩天不用見人了。洗了把臉,到廚房拿了冰塊敷眼,又泡了杯熱蜂蜜給自己後,走回客廳他發現小八仍在熟睡中。
他仍是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但痛哭一場他的確是感覺到原本緊緊纏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蛇似乎鬆了點--從法國回來後,他不斷的夢到自己被蛇纏住。一開始只是一條蛇,隨著日子過去,蛇的數目也在夢裡越來越多。
緊緊的纏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看心理醫師久了,自己其實也知道那夢代表著什麼意思,但他無能為力。他蹲下看著小八的睡臉。小八說喜歡他呢,為什麼喜歡他呢?
他曾經以為自己被喜歡著。小時候他總認為是父母就會無私的愛著自己的孩子,直到那一天。他也曾經以為那些他曾荒唐的對象喜歡他,但一夜之後甚麼都沒留下。而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真正被錦博愛著,沒想到這世界上,最不能考驗的就是愛情。
「所以你喜歡我甚麼?又能喜歡我多久呢?」說不定還久不過自己喉嚨的刺痛感,治囿自嘲的想著。
又蹲著看了會,治囿才想起該拿件毯子給小八蓋著。自己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看著小八帶來的測驗卷,還想著再過一小時要叫醒小八,自己也因為眼睛的酸澀而睡著了。
等到再度醒來,天已經大亮。治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窗外的陽光,他竟然就坐在沙發上睡了一整晚,而小八也是沒有醒來過的跡象--現在仍睡著。更令他驚訝的是,從法國回來後,這還是他第一個沒有惡夢的夜晚。
他該怎麼幫自己解讀這件事情?是哭過一場之後的疲累,又或是……視線移到小八的臉上,他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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